可以嗎

　　日向從來沒有答應跟同事們下班聚餐過。

　　「抱歉！我還要趕回去煮飯。」

　　「咦，日向老師這麼年輕就已經結婚了嗎？急著陪老婆啊？」

　　「不是的，連對象都沒有呢。」

　　日向乾笑幾聲，含糊的敷衍過去，心想家裡那位小少爺肯定比老婆這樣的角色還麻煩——雖然他是母胎單身——大概這輩子也不會跟誰交往了。

　　影山飛雄是他在山林撿到的孩子，唯一得知的資訊是姓名和生日。他除了不愛讀書，最大的問題就是特別黏人，在家完全是個跟屁蟲，要是日向在外面待晚了還會賭氣不睡覺，委屈的小臉看得日向根本不忍再讓他等。和大部分的同齡小孩不一樣，影山的休閒娛樂是打排球，僅限排球。他打排球的眼神總是閃閃發光，所以日向特別喜歡這時候的他。

　　「日向哥哥。」影山聽到開門聲立刻跑到玄關：「今天打球嗎？」

　　「我腿好痠，看比賽好不好？」

　　「！」

　　「好。」

　　嚴冬時分的週末他們通常會窩在沙發上看電視，兩個人、兩杯熱牛奶，然後影山鑽進日向的懷裡，在寂靜的夜討論哪個選手發球刁鑽、舉球厲害。

　　如果影山撐不住睡著了，日向會托著他的小屁股抱到床上一起睡。山口曾經吐槽他是不是太寵溺了，月島也說放感情在一個不是自己的孩子上太愚蠢，日向不是不知道，他一直覺得自己很清醒。

　　即使哪天這傢伙的家人來帶走他，他也不會說什麼，畢竟要好的朋友都不一定永遠在身邊了。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

　　昏暗的辦公室只有他一個人，桌上的文件，小影山背著書包在他面前停下。

　　「老師。」

　　「謝謝您的照顧。」

　　日向感覺他的血液凝固了。

　　「突然說什麼……」

　　「我要回去了，不會再麻煩老師了。」

　　「等等……你要去哪裡……影……」

​​

　　「影山——！」

　　日向整個人彈起來，分不清是汗還是淚的東西沾濕了枕頭及棉被，而影山依然平穩的躺在一旁。

　　「……嚇死我了。」

　　「什麼……？」

　　「吵醒你了嗎？抱歉。」

　　日向輕吻他的額頭，試圖忽略那個惡夢。

　　或許他比他想像的更怯懦——他已經把影山視為自己生命的一部分了，說不痛是不可能的。

　　……一點都不希望他離開。

​

　　影山食量不小，身體也長得快，在高中的年紀便比日向高了。

　　日向每天看著他那張俊臉，一種危機感油然而生，光是顏值就能吸引不少女生搭訕了吧？但與其說是擔心被告白，日向更害怕他哪天傻傻的不小心就被騙子拐走了。

　　研磨知道這件事後只聳聳肩，不以為然的繼續打電動。

　　「翔陽，你喜歡他吧。」

　　「欸？」

　　「不然沒必要這麼焦慮啊，這個年紀談戀愛很正常吧，說實話這也不是想阻止就阻止得了的。」

　　「我知道啊，可是……」

　　「害怕影山被搶走的話，不如你先出手怎麼樣？」

　　「……研磨？！」

　　不，老師追求未成年什麼的，絕對會上新聞吧？

　　「好煩啊啊啊——」

　　日向真的是苦惱到打算採取研磨的建議了，從影山生日開始，鮮花、巧克力、蛋糕，要浪漫就有多浪漫，再木頭的人也不該毫無反應才對。整個流程都很順利的進行，偏偏最後一個環節超出他的預料。

　　「生日快樂！」

　　「謝謝。」

　　「什麼呀，你這表情是什麼意思？」

　　「……只是覺得可以說了。」

　　「？」

　　少年抿唇，認真的眼神充滿各種情緒，在彼此瞳孔的倒影都藏著隱忍的不安，然後陰影緩緩蓋下來，柔軟的吻打翻兩人之間一直維持的平衡。

　　咦？

　　「日向哥哥。」

　　「我已經成年了。」

　　「可以跟你結婚了嗎？」

　　——他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的在內心宣布日向翔陽人生第一次的求愛就輸得徹頭徹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