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依偎開始的新年

　　影山茂夫是什麼時候開始難纏且喜歡拋直球的，靈幻沒有印象。

　　「師父，可以給你添麻煩嗎。」

　細緻水嫩的臉緊貼著肌膚，胳膊從後方伸出來圈住他的頸部，身著高領針織毛衣的弟子像烤紅薯一樣溫暖。被人體圍巾束縛的感覺是一種甜蜜的負擔，至少對靈幻很受用。

　　——他根本沒有說「不」的選項嘛。

　　趁著新年伊始，除靈業務暫休幾天，相談所剩下モブ和靈幻兩人進行慣例的大掃除。這裡佔地本來就不怎麼大，花不了多少時間，靈幻又幾乎全程在胡思亂想，很快就消磨掉了。

　　會變成這樣倒也怪不得他，畢竟今晚可是他家徒弟主動提出要去他公寓過夜的日子。

　　說是要過夜，甚至鄭重其事的拖了個行李箱來，害想平常心面對的靈幻都莫名緊張起來了。

　　不過有必要帶那麼多東西嗎……？他雖然窮但也不至於到借人住一晚還得讓對方自備各種物品吧？

　　「師父。」

　　「啊……嗯。」

　　茂夫笑得眼睛彎彎的，背景的斜陽光輝都倏地失了顏色，靈幻倉促低頭，手不自覺的握緊門把。

　　都多大的人還輕易被撩也太不像話了。

　　「……你確定真的不用跟家人一起嗎？律知道你來我這裡？」

　　「嗯。師父不也沒回老家嗎。」

　　「……今年不去泥舟山了？」

　　「不了，想吃師父做的料理。」

　　「真拿你沒辦法啊……」在期待的目光中，靈幻終於敗下陣來，留了一個縫讓茂夫進屋。

　　「嘛……照往常那樣隨意就好，我先去泡茶。」

　　「好的。」

　　一般沏茶的工作都是他、芹澤先生或是留學姐負責的，師父自己來的狀況實屬少見。モブ還蠻喜歡這種偶然的特殊對待，儘管這只是再平凡不過的小事。

　　「假期有想去的地方嗎？」

　　靈幻托著下巴，細長漂亮的手悄然撥開修剪過的瀏海。從他認識モブ以來，小孩的髮型就幾乎沒有什麼變化，只是現在稍微露出眉毛，整體看上去更俐落、更有精神，也成熟了許多。

　　「沒有呢。」モブ默默啜了一口茶，補充道：「像現在這樣跟靈幻師父待在一起就很幸福了。」

　　「？！你這傢伙……跟誰學的啊？」

　　「什麼？」モブ不明所以，下意識歪頭的動作看在靈幻眼裡簡直是在賣萌。換作別人他肯定是心如止水的，但這是他親愛的徒弟耶，即便成年了——可能還有不少人追——也依然是他的徒弟、他的摯愛。絕對不是他情人眼裡出西施什麼的，モブ肯定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偷偷特訓了吧？大學會讓原本就很可愛的人變的更可愛嗎？大學是這種存在嗎？啊？

　　「你這是犯規啊モブ！」

　　「不懂您在說什麼……」

　　靈幻沒回答他，只是躺下朝著天花板發出無意義的呻吟。

　　「師父，要睡還是去床上睡吧。」

　　「……說的好像這裡是你家一樣。怎麼，你要把我搬過去嗎モブ君？」

　　「師父家不就等於我家嘛。」

　　弟子變得能言善道的實在是不習慣，靈幻心情複雜的嘆了口氣。

　　而且為什麼是公主抱啊！

　　儘管靈幻曾經有心想鍛鍊自己，亦敵不過一個在學少年的成長速度。何況他本身就不重，如今的茂夫大概不用超能力扛著他跑也沒問題。

　　當然モブ現在腦袋想的可不是肌肉。這是他擅自認定的、未來同居生活的預先演習。

　　就在今日，影山茂夫認識靈幻新隆九年，終於爬上他的床，靈幻難得破費的、他們一起挑選的新床。

　　「師父。」

　　「在。」

　　「師父……」

　　「哦。」

　　「師父！」

　　「突然怎麼了啊？」

　　「我喜歡您。」

　　「……我……這個我知道啊。」

　　「但我還是要說。」

　　モブ今天已經笑第三次了。

　　「……有那麼高興嗎？」

　　「嗯。」

　　靈幻被他毫不猶豫的承認噎得沒話說。

　　「喂、モブ。」

　　「？」

　　「萬一我睡相不好踹了你還是壓到你什麼的……移不開的話就狠下心動手吧。」

　　動手是什麼意思……

　　「師父睡相很好的吧。」

　　「這可不好說啊モブ，畢竟是新的床，也許我的身體還沒適應所以就在我睡著的時候失去控制亂動了呢？」

　　「我覺得不會有那種事吧……真的亂動也沒關係的。」

　　「怎麼可能沒關係啊。反正你見機行事就是了，不要掉以輕心啊，好嗎？」

　　「師父才是不要掉以輕心……」

　　「嗯？你說什麼？」

　　「不，沒什麼。」

　　「……是嗎。」

　　「還不睏……感覺靜不下來。」

　　不得不說年輕人真的是精力旺盛。

　　「要聊點什麼嗎？學校生活？」

　　モブ沉默良久，才緩慢的拋出問題。

　　「那……有喜歡的人嗎？」

　　「又不是修學旅行……而且喜歡的人不就是モブ嘛。」

　　「非常感謝。」

　　「不客……搞半天就是為了讓我說這句話嗎！」

　　「是的。」

　　「……我有說那麼少嗎？」

　　モブ點點頭：「再一次？」

　　「不——要。」靈幻推開他湊上來的臉：「本日營業時間已過。」

　　「……切。」

　　「盯著我也沒用，睡覺！」

　　「害羞？」

　　「怎、怎麼可能害羞啊！你不睡我還要睡咧！」靈幻立刻轉身背對他。

　　モブ偷偷用足內側撓了撓靈幻的小腿，發現對方沒反應，乾脆整個人纏上去把靈幻當抱枕一樣摟進懷裡扣住。

　　「睡覺也要抱……」

　　「是的。」

　　「……」

　　「您不喜歡嗎。」

　　「不啊……？也沒有不喜歡……」

　　「那就請滿足我這個要求吧。」

　　「……」

　　「不行嗎？」

　　「……隨便你。」

　　「請不要趁我睡著逃走喔，師父。」

　　「不會逃啦。」

　　只是因為有對方在身邊，情緒就會產生不可思議的波動。交疊的手無聲地傳遞彼此的溫度，滿溢的幸福像經過完美配方調味的關東煮，在冷峻的夜使身心都暖和起來。

　　「師父，接下來一整年也請多指教。」

　　「……請多指教。」

　　新年嗎……

　　新年他也只會更加更加的喜歡這孩子吧。